当前位置: 百灵 >> 百灵的天敌 >> 故事与邻国皇子两情相悦,我欢喜待嫁时,却
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丰丽华嫁去楚国的那一日,东风照拂中原大地,蔽天的彩旗在春光明媚里肆意飞舞,迎亲队伍在城外延绵十里,千匹骏马仰天长嘶,浩浩荡荡地从郑国出发。
马车内,女子一袭嫁衣,鲜艳如火,桃花般的双瞳压抑着泪水,袖下的手正握着一把匕首,纤长的手指因用力的缘故,隐隐发白。
娶她的人,是隆冬时节刚刚即位的楚王。
当初他吻她的时候,还是若虔君,那个丰丽华心心念念的楚国贵公子。
不过就是下了一场纷扬的末雪,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到底是为什么?
楚国巍峨宫殿的台阶上,熊围着一身玄色羽衣,看着丰丽华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刚要伸出手去牵她,却见丰丽华倏然抛掉了手执的红扇,露出白皙如玉的脸,一双丹凤眼含情,眉目若画,红唇一如当日熊围亲吻她的样子。
丰丽华抽出袖中深处预先藏好的匕首,以不及掩耳之势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熊围眼睫颤抖,不知发生何事,但四周的宫人与殿内的大臣,皆为这一幕所惊。
“丽华!你这是做什么?放下匕首!”
她眸子冰冷,寒气四溢:“熊围?你竟是楚国的公子,你为何要瞒我?”
“”
“你瞒我就是因为怕我知晓你与父亲的计划,是吗?”
“你把一切都计算好了,那我是什么?”她唇边响起一声轻笑,带着无限的讥讽。
熊围拔高了声音,不紧不慢地喊着她的名字:“丰丽华。”
她听得出来,他怒了,可她并不打算放弃咄咄相逼,若他是有心的
“熊围,我问你,你可还记得在信中与我发过的誓?”
君王垂下手,半晌才答道:“是,本王发过誓,此生定不负你。”
“是啊,但你说话不算话!”
丰丽华都觉得自己可笑。
他是谁,他可是从一开始就一心要弑君夺位的人,一个连自己侄儿都能痛下杀手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女子,放弃自己的野心?
“从我们见面开始,我便只是你的一颗棋子,对吗?”
黄昏的霞光映在熊围的眸内,不悲不喜,他就这般望着丰丽华,刀刃已在她凝脂般的皮肤上划出了血缝,殷红在他眼内凛凛荡开,可他纹丝不动。
红霞照在他那轮廓分明的脸上,忽而露出半分讥笑,仿佛看不见眼前人的怨伤:“那又如何?郑国如今无恙,算是最好的结局,你还想做什么?难道要本王向你道歉吗?”
自古帝王皆凉薄,如今他的语气是那么地冷淡,仿佛他那曾想要灭了郑国的心思,可以就这么被一笔勾销。
丰丽华知道,他确实可以做到,可她做不到。
他说得对,他是没有做,但他就是这么计划的!
她勾起唇,凉凉一笑,手中的短刃抵得更紧了。
“若我让楚王道歉,楚王会做吗?”
他没有回答,这其实就是答案,可她不甘心。
“熊围,你说的话,有没有一句是真的?”
此刻,丰丽华的声音像旷野里的风一样苍凉,可惜旷野那般辽阔,却没有它能停下的地方。
“你可曾对我有过真心?哪怕片刻。”
夕照隐去,天地恍若在一瞬间,随着他的沉默静寂无声。
其实,丰丽华早该知道答案。只是,她不曾料想,他连骗她,都觉得浪费。
“丰丽华,你闹够了。”一字一句盛着冷意,在分明和煦的春日里凝结成霜。
熊围扬手一挥,向埋伏的侍卫发了暗号,几乎就在一瞬间,弓箭疾然从宫檐射下,精准无误地打落了她手中的匕首。
女子一愣,凝视着男子那双静如深井的黑瞳。
原来,他连弓箭手也早备好了。
丰丽华想,也对,若不是因为楚国上一任的王突发病疾,若不是当国识得他的浪子野心,早在他来郑国下聘的那一日,郑国就已经灭了。
“丰丽华,无论你愿不愿意,从今日起你就是本王的发妻,休要丢了本王的面子!”
他满面阴鸷,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吼。
丰丽华却只能仰首望着他,泪水止不住地落了满袖,有千针尖密密扎进心底,她难受得不想再呼吸。
那一瞬,天地间没有一点光亮,她无声地流着泪,无声却惊天动地。
熊围伸手拽住她的华服,毅然将她拉入了殿内。
拜堂。
2
丰丽华初见熊围是在一年前,同样的仲春,同样的莺飞草长。
那时,新郑城里最繁华的春秋酒楼正举办着一场盛大的宴会,郑国米商徐高的二公子将迎娶城西盐商陈氏贵女。
掌控国中经济命脉的两家联姻,是轰动全国的一桩大事,以至于郑国王室为了表示对新人祝福的诚意,特意派了卿族七穆的罕氏、丰氏与国氏作为代表出席。
七穆出了仨,可见主人家面子之大。
丰丽华是郑国七穆丰氏的嫡长女,顺理成章随父亲与二位兄长参与。
一开始,她以为父亲不会带她,还计划好各种各样的方法准备死缠烂打,谁知她父亲居然少见地,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她是卿族贵女,平日里锦衣玉食,又有父兄护佑,养成了刁蛮任性,特立独行的性格,而且家中只有她一个女儿,自然是当掌上明珠一般捧着。
徐陈两家婚娶,丰丽华早有耳闻,这盐商陈氏女长得般般入画,可惜徐家二公子却奇丑无比,奈何他父亲富可敌国,两家门当户对,男方也颇有商业头脑,勉强算得上是郎才女貌。
宴席筵开二百,城中达官贵胄,能赏面的几乎都到齐了。
丰丽华一来想凑的,就是这个热闹的场面,二来最主要的是,这次宴会能让她一次饱览国中所有贵家公子的真容,之后若是父母发下媒灼之言,她好歹也知根知底,有备无患。
“小姐,你要是有意要挑夫君的,让人给你画相就可以了,何必亲自来?”操心的是丰丽华的奴仆百灵,她一直紧随在丰丽华身旁。
她拍了拍百灵的脑袋,有些开玩笑地嘲她:“你这小脑瓜,画相哪能比得上真人啊?”
丰丽华并未随父兄入席,而是随意找了个借口四周巡视,与兄长说要去找堂兄国参,便直接开溜。
此时楼内的伙计正在忙活,四处穿行在各个座位间。
丰丽华在楼道一拐角,迎面撞到了端着水酒的伙计,酒壶尽数倾斜,险些要撒了她一身时,不知从哪里闪出一人,揽过她的细腰,衣袖一挡,将她整个人护在怀中。
酒壶和杯子坠了一地,丰丽华的头顶响起一把铿锵的声音:“姑娘可无碍?”
她回过神来,抽开身子,仰首一看,男子长身玉立,眉梢挂着清朗的笑意,丰丽华只感觉迎面而来的,是那三月的春风。
她见他第一眼,也不知哪儿来的心思,就认定了他。绯红的脸已然出卖了她女儿家的心思:“谢过公子。”
“我我没事。”
他弯起唇角轻笑,垂眸:“无碍便好,下次当心。”
丰丽华正想着要问他的名字,殊不知刚要开口,他就被人叫走了,留给她的独有深刻的背影。
她只听见那人唤他,若虔君。
丰丽华立刻让百灵偷偷跟着熊围,而自己已经没了瞎逛的心思,只能回到了席间。
喜宴饮至过半,百灵匆匆来找丰丽华,在她耳边嘀咕了一阵,丰丽华倏然起身失陪。
百灵和她说,那若虔君吃到一半,就离开了春秋楼,等丰丽华追出去的时候,大街上早就没了熊围的影子。
“小姐,对不起。”
“你打听仔细那公子的背景了吗?”
“听他和旁人的对话,好似是楚国商人,因为和男家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也被邀请来,不过明日好像就要启程回国了。”
百灵见丰丽华失了魂,把憋在心里的话吐出:“小姐你不会真相中了那位公子吧?”
丰丽华垂下眼眸,心中有些酸楚:“是又如何,你都说他明天要走了。”
夜里起了如水的凉风,百灵担心自己的小姐着凉,硬是三催四请地,才算将她送回了楼内。
酒过三巡,楼内人喝得是昏昏欲醉,觥筹交错之际,城东的更锣骤然响起。
卫兵来报,说是城东粮仓失火了。据卫兵说,粮仓起火时有黑影一闪而过,所以他们怀疑有人纵火。
此消息引得宴上的三穆震惊,其中国氏公孙侨,也就是丰丽华的伯父国侨,是郑国主政的当国。
他闻得后,正要起身前去查看,却被丰丽华的父亲丰段劝下。
“这点事,就不用劳烦当国了,当国饮了不少酒,我与婴齐前去即可,详细再告知你,可好?”
国侨当时确实一脸醉意,反而是丰丽华的父亲丰段因身体缘故,不喜饮酒,并无多酌,于是国侨就让丰段和罕婴齐一同去,徐家的主家也随着。
有王家的隆重其事,徐陈两家的婚宴几乎请来宫外所有除巡逻以外的卫兵看守,所以丰罕二穆离去的时候,也顺道调集了大半的卫兵,进行全城搜捕。
新婚之夜,徐家粮仓失火,还真是好事坏事都碰在一起。事情间接闹得楼内有些人心不安,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男家主人。为了抚慰座下的宾客,办好当下的宴席,徐家为婚宴特意请来助兴的演艺团,便提前了表演。
丰丽华此时也没有什么心情看表演,她信步走出廊道,往城西方向望去,楼下的卫兵鱼贯朝着粮仓去,烟雾在月色下融进墨黑的天空。
映入眼内那偌大的城,有星火点点如萤,可在丰丽华看来,却忽然变得空空落落,那个她一眼心悦的若虔君,如今究竟身在何处?
思绪之际,楼内灯火猛然熄灭,身后赫然传来阵阵尖叫,伴随刀刃相交的刺响,措不及防闯进丰丽华耳中。
回首一望,只见伯父国侨倒在了血泊之中。
刺杀之人是演艺团的戏子,当场被卫兵抓了个正着,却在下一刻咬舌自尽。
丰丽华都来不及理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万幸的是,春秋楼暗杀事件中,当晚的宾客里有一位善医之人,国侨经过那名医师的抢救后,保住了性命。
3
粮仓被烧已引得国中惶恐,加上当国被刺客暗杀,为了不增加国中民心惶惶,郑国君主对外选择封锁消息,对内则下了通缉令,无论如何都要查出放火之人。
负责全城搜问的,是丰丽华的兄长以及他的堂兄国参。她想,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去会一会这个若虔君,趁乱行事,家里人不会注意到自己的行踪。
于是,当夜她从兄长耳中打听到他在郑国的下榻之处,心中有了分数。她不是不懂礼数,自然不会到男子处去寻,而是想着迂回拦截。
“小姐,你当真要去找他?”
“当然。”
“可是见到他,你打算做什么啊?”
“示好。”
“这么直接的吗?”百灵脸上铁青,差点儿没一口气背过去,“可是这样会失了您的身份啊!”
丰丽华撅了撅嘴,有些生百灵气。
郑国在西周是近畿之域,民风自由,传承至春秋。国中女子都有较大的婚姻自主权,但这也仅仅限于平民,像丰丽华这样的卿族贵女,想要随心选择自己的夫君,几乎极难。
偏偏丰丽华平日蛮横,仗着父兄的宠爱,倒是没有什么不敢做的。
“你是不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可小姐你不过见了他一面“
“那可比将来不知会被父亲许配给什么人要强多了。”
这句话丰丽华倒也说得不无道理,她娇蛮任性,到头来也只是想对得起自己,找个自己喜欢的人罢了,虽然举措会莽撞了一些,但说到底,她始终年少,不过十五岁。可如果要论勇气,比起许多国中贵女,她就是最勇敢的那一位。
隔日,丰丽华易装偷溜出公侯府,早早地就在南城门处候着。这是去楚国最近的城门,她就不信等不到他。
天还未亮,她一个女子,身边一个守卫都没带,按百灵的说法也是够胆大的,可她家小姐从小是什么性子,百灵不是不知。
丰丽华想做的事情,就没有人能够拦得住她。
守南城门的两个卫卒一早被丰丽华收买了,她还偷了兄长的令牌,好有个借口拦下他的马车。
结果那一日,丰丽华在城门下整整站了一天,也没等到熊围。百灵还去她长兄说的客栈里找人,也不见他的踪影,就好像那人凭空消失了。
也许,他连夜就离开了,而丰丽华的心则是凉透了一般,回府一定会被父兄责问,但此刻她连编借口的心思都没有。
丰丽华回马车上,丧气循着东街而去,车子驶到东林布匹店的拐角处,忽然杀出了一名黑衣刺客,一跃上了马车,无声地杀了车夫,劫持着车往西面开。
马车内的丰丽华与百灵意识到不妥,掀开卷帘时,一把长刀直接横亘在百灵脖子上,那人眼露凶光,额角带着刀疤,嗓音低哑:“把令牌交出来,否则我便杀了她!“
这句话明显是对丰丽华的警告。
“你要做什么?”她颤抖。
“你放心,只要我出了城就自然会放了你们。”
丰丽华脑海闪过昨夜粮仓失火的画面,直觉告诉她,面前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放火的人,可是为了救百灵,她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有一点丰丽华想不通,这个人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上有令牌的?
黑衣人换了一身马夫的衣裳,挟持马车往西城门去,并在城门前出示了丰氏的令牌。守门的城卒显然觉得奇怪,不知为何丰府的人要在夜里出城,所以循例问了车中之人。
丰丽华向窗外露了脸,胡乱编了个借口:“三兄有事交待我出城一趟,急事!你们赶紧开门。”
那黑衣人闻声,直接把刀架在了丰丽华项脖之上,守门握着手中的枪也没敢动。国中皆知,丰氏公孙膝下只有两位公子,如今丰丽华却说她的三兄,显然就是天大的谎言。
然而,她不知道,为何这名贼人也对郑国卿族之事了如指掌,于是丰丽华本要偷偷求救的意图是彻底失败了。
当下丰丽华是黑衣人的人质,守门的卫卒都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若她有一分闪失,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结果,守卒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衣人,直接挟持马车逃出了郑国。
出城后,马车一路向西,在官道交界处转而向南。他是为了躲避城里派来的追兵,所以选择走的小道。
丰丽华知道,沿着这条小道一直走,出了郑国国界,便是楚国。
难道黑衣人是楚国人?
就在此时,马车倏然停下,那人将她和百灵一同拉了下车,手中的刀亮晃晃在他们眼前,越靠越近,对方眼中满布血丝,挥刀就要砍下。
丰丽华二话不说,转头要跑,但显然黑衣人既能让她们下车,也知道她们不可能跑得了,放她们下车兴许也只是为了挥刀更为方便罢了。
黑衣人身手敏捷,三跨两步地就追上两人,方要下手之际,隔空飞来几只冷箭,小道的林间走出了两人。
丰丽华侧脸望去,那人居然是昨日她在春秋楼偶遇的若虔君。大刀被击落在地,黑衣人纵眼而去,立刻跪在了熊围的面前。
“公子,属下”方要开口解释的时候,熊围的话就堵住了他的嘴。
“我好像没让你杀人,对吧?”言语听来极其温润,却隐隐有种不怒自威的王者气势。丰丽华内心止不住地咯噔了一下。
他们认识?
他们是一伙的?
熊围向丰丽华走去,带着深深的笑意:“听闻姑娘在寻我?”
心猛地一跳,脸上不由地又是一阵绯红。
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仅看出自己易了男装,熊围显然还认出她就是在春秋楼内遇见的人。
但这一次丰丽华心思拎得清,她牵着百灵的手抓得更要紧了:“是你命他放火烧的粮仓?”
熊围淡淡一笑,没有否认,而躬身向前,脸凑得更近了,如玉般逼得丰丽华呼吸急促,差些缺氧。
“若是我命人放的火,姑娘是打算回去告发我吗?”
丰丽华压制住乱撞的心思,另一只手抓紧了腿侧,五指苍白,指甲快要穿透衣衫。
“你究竟是何人?”
熊围轻轻扬笑,避重就轻道:“在下不过是楚国一介米商,并无意要引起混乱,只是想要借个机会,教训教训那徐家人罢了。”
“可是你不是徐家的亲朋吗?“
他的笑意倏忽而逝,眼内闪过无法捕抓的心思,向她道来早已备好的缘由:
“徐家一直垄断了中原地区米行的经营,近来还有意攀附楚国官吏,拓展生意版图。本来我们家确实与徐家有世交,但那也是老一辈的事情了。徐家当家的因为手握良田,这几年不断抬高米价,以至于中原百姓负担沉重”
“什么?那你也不能烧了米粮啊!”丰丽华虽然衣食无忧,但不是不懂粮食得来不易,把它们烧了,那价格不反倒水涨船高,这道理她还是略懂的。
他挑眉,细细端详着眼前的姑娘,忽而戏谑道:“姑娘是打算与我继续争论这个问题吗?”见她顿了顿,才继续说:“我记得刚刚还是我救了姑娘一命,若姑娘愿意,就权当是还我一个恩情,严某将不尽感激。”
熊围谎称了自己的氏,又将平生最亲近的笑意都在丰丽华眼前展露无遗,方要拂袖而去之时,风中飘扬的衣袖却被少女腾然攥住。
“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鼓起勇气道,又从黑衣人手中抢回令牌,举到熊围眼前:“我是郑国七穆公孙段的女儿,你若娶我,可保你生意无忧。”
丰丽华清脆的嗓音回荡在夜风之中,熊围掩盖眸中半昧,带着愕然的神情,在她眼中看来就是自己唐突了。
沉默就这般压在两两相望间。
良久,熊围才道:“丰丽华,你可知我等你这话,等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