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屈不挠的快乐音符

○苏华

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一遍、一遍、又一遍……每次刚刚响几声就灭火了。然后就是再次启动的声音，一遍、一遍、又一遍……

似醒非醒间，我知道是那个人又开始发动他的二手摩托车了。天还很黑，也很冷，离太阳升起还有一段时间，地处北部边陲的尼尔基镇。此刻多数人仍睡在香沉之中，就连鸡犬也都迷恋梦境不愿醒来。此人却每天都在这个时间准时启动他的摩托车。用这个不屈不挠的声音打破着小镇的寂静。不知他每天会蹬多少次才会感动那台因寒冷也不愿过早起床工作的摩托车？

入住这栋楼时，楼前有些平房。出出进进着一些没有稳定收入的居民。我窗前这户人家最初似乎是做熟食的。他家那个细高的排烟筒总有浓黑的煤烟窜向高空，煮肉的香气会飘进嗅觉。一些烟灰也会飞进我家光滑洁静的窗台上，斑斑驳驳地彰显着自己擅于飞舞的能力。无论你采取何种措施，却总也挡不住这些无孔不入的煤屑烟灰钻进我家来做客。我曾希望有哪个单位能征用这块地皮来盖楼，不仅可以让这些居民摆脱贫困，也可以让我不再不停地揩擦煤屑烟灰了。

然而，我这个愿望至今未能实现。估计是地皮价格日见高涨，这块地皮局势也小，所以，这一段地域就像高不成低不就难嫁的美女，成了被地产开发商遗忘的角落。于是，这些如蜜蜂般勤劳的居民依旧在这里进进出出，为讨生活终日里忙忙碌碌地奋斗着。时而会有歌声传来，时而会有惊天动地的吵架声传来，女人声嘶力竭的哭喊声；男人破口大骂的声音；大声聊天和说说笑笑的声音；这些声音汇成了一条生活的河流，喧哗嘈杂而沸腾。

那户做熟食的人家不知何时搬走了。不经意间发现再也闻不到香香的煮熟食的味道了，那个细高的排烟筒仍然每天有烟龙在空中舞蹈着，但取而代之的动静变成了时而用大音箱播放乐曲了，那家的主人似乎是个舞迷，用大音箱播放着我们小镇流行的民间集体舞曲或者交际舞曲，而且是那种演奏水平略显粗糙的舞曲，时常还播放着达斡尔歌曲。透过音乐的波动能够体验得到这家主人开心快乐的情绪，甚至让我想象到了他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抱着椅子翩翩起舞的忘我神情。

通过观察，我得知这户人家是达斡尔族人，专门烧开水来卖。我看到那个男子把一壶壶的暖水瓶排列有序地放进一个破旧的三轮车里，然后蹬车到各个住宅楼区叫卖；并没有过很久，他们送开水的工具车就更新换代了，他们拥有了这辆二手三轮摩托车。他们的生意似乎还真是不错。除了居民外，有许多饭店在让他们送着开水。他们送货上门，服务周到，为自己争取到了更多的客户。他们每天起得比太阳还早，就是给那些经营早餐的饭店去送开水。

他们不富裕，但他们的幸福指数并不低！不时播放的欢快音乐和这辆被他一次又一次才能踹醒的摩托车正在唱着主人不屈不挠的生存之歌。我猜，弹奏的绝对是快乐的声符！

作家简介

苏华，笔名娜迪雅，达斡尔族，女，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短篇小说集《牧歌》、散文随笔集《母鹿·苏娃》。作品散见于《民族文学》《草原》《美文》《山西文学》《边疆文学》《福建文学》等。曾获自治区文学创作索龙嘎奖。现为莫力达瓦达斡尔族自治旗税务局退休职工。

来源：呼和浩特晚报

校对：张臻

审读：志伟

编委：郝飞